杨诚画中的那座山

来源:中国美术 2018年03月31日 16:48

杨诚画中的那座山

文海红

在第十二届全国美展中,杨诚的作品《剩山归途》获得了油画展获奖提名:《春雨时节》入选了综合材料绘画展,这使得人们不禁想起5年前他在第十一届全国美展中那件获奖提名油画作品《有一座名叫敢梯的石山》。杨诚画中的那座山越来越让人们关注了。

一、聆听山的生命脉动

“我独自行走在群山之间,细细地体会着每个滑过我眼前的物体的生命进程。有时候,我会停下脚步聆听奇花异草的诉说、树木的故事、山石的回忆、水的乐曲、风的歌唱,仿佛在与密友对话。我真切地感觉到山中的万物是有生命的,有情感的,他们相互依靠地活着。”这是杨诚在山水间写生时的感慨。《伊岭岩村》中的石山仿佛经历了千万年的雨水冲刷,光秃秃的裸露的岩石相互依靠挤压着,但一簇簇灌木仍从石缝间生长出来,草也扎根在山石凹陷处堆积的薄薄的泥土上;人们在山脚下盖了住房,在山前开垦出土地,种上木薯,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和谐,生机勃勃。

“杨诚的画里多了许多阳刚之气,使得他笔下的山不仅有南方的秀美,还有北方的苍茫,唯美之中透露出大气的意蕴。而这一切,是他眼中的山起了变化,还是他心中的山起了变化?”当我们仔细地欣赏杨诚的油画作品《北部湾印象——斜阳岛》时,会发现画中一座火山岩山峰凸显在茫茫大海之中,大笔勾勒、皴擦的岩石层层叠叠地累积着,形成了流动的线条。有的岩石崩塌了,有的岩石被植物覆盖着,有的岩石被海水冲刷出一道道沟壑。写意的笔法,营造出岩石斑痕、洞穴、杂草、灌木等形象,生动而实在。火山岩壁在阳光的照射下呈现出耀眼的暖红色,特别是在蓝色的天空、白色的浮云、绿色的海水衬托下更显明亮、浓烈、厚重,可以看出杨诚对山水深入观察的程度和心声。“在杨诚的风景里,你却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喧嚣和尘烦,这是一个山高水远、意象无限的世界。它以光的灿烂、色的绚丽、形的穿插弹奏出视觉的和弦,与此同时,我们又分明从这里听到了天地的混响,感受到了大自然无穷的魅力。画面是画家内心世界的外部展现,面对杨诚的画作,你几乎不能拒绝那种引力,它是唯美的、澄澈的,是生命以个体的感悟呈现的另一片风景。”

杨诚说:“作为一个画家,不要盲目地跟从别人的感觉走,而是要在自已独有感受中去寻找心灵受到震撼的那些东西,并上升到精神层面再度创新,以自己的绘画言语通过作品表达出来。用心灵来创作的作品才更具震撼力。”作品《泊》中的山村港湾是我们最熟悉不过的景致了:清晨,人们摆渡过河工作,黄昏再摆渡过河回家,返家的快乐冲淡了一天来为生活奔波的艰辛,一切是如此的安逸恬静。此时,画面中的山村港湾已不是生活中那个山村港湾了,它是画家表达对生活理解的载体,那就是世间的分争搅扰终归要回归于平静,平平淡淡才是真。

用身体亲近大自然之山,用心灵感悟大自然之山,画家最终才会迷恋它。

二、体会山的生存法则

杨诚的写生笔记中有这么一句话:“是大树的种子才能长成大树,是藤就要攀上大树才能见阳光,岩石缝中才可能长出百年奇树,珍贵的药材才会长在崖壁上:风可以把大山吹成沙粒,水能把大山冲出沟壑……这就是自然之道。”人类的生存必须要按自然法则走,人是一定不能胜天的,就像想拔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一样不可能。人若俱知敬畏、尊重、感恩,就能“有容乃大”。在作品《甘肃甘南甘家草原写生》的小小画幅中,表现了画家心间的天地宇宙对话,层层叠叠堆积的草原上,散布着佛塔、藏寨、石墙,它们厚实、稳重,草原上宽广的天空变幻莫测地飘浮着一抹浓密的白云,其间夹杂着黑雾和风吹云动的痕迹,它飘渺,轻薄、饱含着水汽,阳光投射在天地云山之间,使天地浑然一体,相互交融。

“杨诚的风景作品就是叙事的风景,一种清醒而坚硬的叙事,展示了南方野气、寂静、干涸、贫穷、酷热的另一面。杨诚的叙事方式是如此真实,以至小至一根水草、一块泥土、一枝枯叶,一片沙砾:大至石山、江水、村落、道路、天空,无不毕肖,但杨诚并没有让这种真实的叙事方式变成旅游风景照片。”《石山下的乡村》表现的是广西南宁市郊外的一个小村庄。村庄前耸立着一座大石山,它高大、嶙峋、肃穆;在它的高大下面,村庄显得那么的渺小,不堪一击,周围的树木也要将村庄吞没了,只有那条从远处蜿蜒崎岖地伸到村边的泥泞山路带给了村庄希望,也让我们看到了几乎完全被隐匿的那个村庄。这幅画娓娓道来地讲述着一个村庄及其村民如何坚强生存的民间故事。

山中的万物充分体现出大自然的生存法则,画家只有体会自然之山的生存之“道”,才能感悟到山之内涵。

三、表现受伤的山水

“我整日里在采石场里蹿来蹿去,用相机拍这拍那,记录了一幕幕开采石山时的惨烈的景象,某一采石场负责人以为我是记者暗访未了,便派人追踪拦截,抢夺相机,删除照片;幸好我未了个偷梁换柱,才保留下了那些资料。采石场边上有位正在种地的农民见我拍照,便说:‘这山有什么好看的,以前你来拍才好看呢。我说:‘山挖掉了,你们可要发大财了!农民无奈地说:‘得的钱全是老板的,我们一分钱也不得。”这是杨诚在创作系列作品《受伤的家园》时,面对石山的遭遇而被深深触痛的内心述说。作品《有一座名叫敢梯的石山》中,只有一座山,只有一座……只有一座底部堆满了侵蚀山体的机器并在山脚下站立着得意的矿主的山!还有两条橙色的钢臂在撕扯山的肌体。山,毫无反抗,只任凭那流着鲜红血液的肌肤被伤害。不过那仅仅是万道鞭笞中的一些伤痕罢了,山体中间龟裂的岩石,是创伤无法痊愈的伤口;岩石上千枯的带血色的泥土,是饱含着山的疼痛的血痂,这些都是杨诚最真诚的内心呐喊。“在如今浮躁的世态下,竟然还有艺术家如此深度地关怀社会,关怀社会的发展,关心城市化进程中‘人的命运。如今,这样有社会责任感的艺术家已经屈指可数!庆幸我们还有一个杨诚。”

看杨诚的画,着实让我们深深地感到当今中国“社会的宽容”,这种宽容给了那些谋取一己之利而随意破坏环境者的极大自由。在《伊岭岩·剩山》中,杨诚努力地用他的作品来唤醒人们,提醒人们在面对一群即将消失的剩山时应该担当的社会责任为了做到这一点,杨诚一定是用了许多的时间深入到现场,与民工们打成一片,同吃同睡生活在一起,了解他们如何计划着开挖山的哪一部分,静静地看着他们炸开石山,敲碎石块,运走石沙。其实,我们可以想见,一个以石山为自己的创作对象的艺术家,怎能忍受着这一切的发生?就像亲眼看着你所钟爱的对象在你的眼前被人一点一点毁灭掉,杨诚的心在流血。

艺术家的作品之所以具有生命力,就是因为作品能引起人们的共鸣,因此作品能活在人们的心里。

四、展现中西文化碰撞出的那座山

只要有空,杨诚总在翻阅《中国山水名画鉴赏》画集。他坦言:“中国山水画是中国艺术文化中的一座高山,她给了我许多艺术启迪,我力求用纯粹的油画语言表现那座中西文化交融的高山。”

杨诚作品《太行丰碑》的横幅构图具有中国山水画手卷的样式,大写意式的纵向笔触点染出陡峭凶险的岩壁,层叠皴擦的笔触书写出山峰峡谷的峻峭曲折,横向拖写的笔触构造出山脚下的山坡,连绵千里的太行山就这样坚实地铺陈在人们的眼前。“这些无名风景在其笔下呈现为大气、舒展、自由而庄严静默的图像,从而使这些平凡的山水具备了一种庙堂的风范,这正是他在多年深入研究了中国古代传统山水画之后,用古人观察山水、表现山水的方式重新阐述风景的独到收获。杨诚用地道的中国画式的皴、点、勾、勒的艺术语言讲述着一个个山水故事”。

作品《华山雄姿》则采用了中国画中立轴式画幅,在高耸的绝壁与生风的山谷中,巧妙利用中国传统绘画中黑与白的布局方式,大面积地涂抹白色与黑色,其点染的笔法与中国传统山水画的表现方法如出一辙:但那厚堆、薄涂、拖写的笔触又不失油画材料自身表现的厚重和深度,使整个画面充满大气和浓浓的中国画意味。此外,作品《受伤的家园》画面左右上方分布的若干个“印章”,无疑也是杨诚进行“中国画式”表现的又一次尝试。“杨诚的作品始终凝聚着一种深沉的文化思考,在点扫涂抹间,寄寓着心意、诗意,也记述了他对于东方山水的精神的执著。”

对文化艺术的关怀,成为了杨诚艺术创作的学术自觉。作品《梦回吴哥》中,画面上的大吴哥四面佛在岁月的洗刷下开裂、穿孔,边角掉落,风化平滑,但它仍巍然挺立,就像一座人类文化艺术的高山,接受着四方朝圣者的礼拜。在油画艺术板块与中国山水画板块碰撞的过程中,必将崛起一座山,一座不可估量的山,或许这一切都能在杨诚的作品中见到。

杨诚的作品让我们看到了他对山的深入研究和深刻理解,他的画笔给了人们一个全新的视点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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