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斯特 · 贝耶勒
Ernst Beyeler
出生于巴塞尔的书商恩斯特 · 贝耶勒是 20 世纪重要的艺术经纪人之一,也是欧洲当代艺术品的早期收藏家与交易商,贝耶勒基金会美术馆创始人。1921 年 6 月出生于巴塞尔的瑞士铁路局员工之家,年轻时在巴塞尔大学攻读艺术和经济。他在 1944 年从 Oskar Schloss 书店店员基层做起,不久,书店主人 Oskar 去世了,贝耶勒便盘下书店,开始自己经营,并逐渐将其转型成巴塞尔知名画廊。这便是后来贝耶勒基金会美术馆的雏形。
恩斯特·贝耶勒 (Ernst Beyeler) 是人们在谈论现代艺术时无法绕开的名字,即使已经去世多年,他依旧像一个未完成的故事一样在各个艺术活动中被人们讲述,大家总会惊讶于他那超前的判断力以及敏锐如鹰隼一般的眼力。毕加索、贾科梅蒂、塞尚、高更、马蒂斯......在走上神坛之前,贝耶勒就先看到了他们的闪耀。
与一些古旧的欧洲艺术老城不同,恩斯特·贝耶勒出生和成长的巴塞尔在现当代艺术上也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一年一度的巴塞尔艺术展(Art Basel) 即发源于此。艺术在巴塞尔只是一种日常,就像穿城而过的莱茵河一样,已经变成了这座老城肌理的一部分。一年前的欧洲漫游,我晃悠着到了这座艺术小城,重走了一遍贝耶勒在巴塞尔的生活轨迹。
巴塞尔市中心宗教建筑一撇。
火车驶抵后巴洛克风格的 SBB 火车站,这里是贝耶勒传奇开始的地方。1921年,贝耶勒出生于巴塞尔铁路局的一个工人之家,这座20 世纪初建立起来的火车站曾是小贝耶勒无数次进出过的地方,优美的拱顶与大厅里悬挂着的古典绘画或许给予了他最初美的启蒙。如今,巴塞尔 SBB 火车站的出口处即是一次旅游宣传册的小型展览,与其他很多城市的宣传册不同,在这里随意拿起的一份可能就印着整幅保罗·高更的油画,所有信息都被别致的设计思路重新组装呈现,我甚至生出了将其中的几张作为纪念册带回国的想法。
从火车站出来往北,是去往市中心的路。巴塞尔市中心就像一个巨大的开放式博物馆,加之对机动车进入的限制,显得尤为惬意与宁静。我走在林立的博物馆之间,想象着上世纪 70 年代第一次巴塞尔艺术展召开时的盛景,16000 余人从各地涌入到这个小城,在色彩、线条、造型等等元素构筑出来的艺术理想国中恣意畅游。另一方面,数不清的艺术品交易也在其间成功完成,艺术市场悄无声息地扩展着自己的能量,逐渐发展出更为成熟、经得起考验的躯干。而这场盛会的源头就是恩斯特·贝耶勒以及其他两位创始人,他们在 1971 年创办的巴塞尔艺术展今天已成为世界上最主要的现当代艺术博览会。
贝耶勒曾就读的巴塞尔大学也在市中心附近,这座成立于 1459 年的大学是瑞士最古老的大学。学校大门极其低调,或者你根本无法将之称为大门,就像很多欧洲大学一样,它与周围的街道和建筑融为了一体,实在难以辨别。走进门廊,立马就能看见一幅壁画,壁画上象征着真理的火熊熊燃烧着,两位貌似古希腊的青年立于一旁。或许在这时期,贝耶勒心中就已经萌发了要在艺术、经济领域大展拳脚的意图,艺术史和经济学两个专业也在暗中指明了这位未来的艺术大商人将要走上的路。然而,青年贝耶勒的梦想被二战打断了,被困在巴塞尔的贝耶勒被一个名叫Oskar Schloss的书商雇用,开始在一家Bäumleingasse 大街的旧书店工作,书店毗邻莱茵河,距离巴塞尔美术馆也不过一街之遥。
贝耶勒基金会美术馆旁边草地上的一个艺术装置,《White Curves》,埃斯沃兹·凯利。
我来到 Bäumleingasse 大街时,街道仍是一派上世纪的样子,米色墙壁、红棕色屋顶和门窗让这条街道显得温馨惬意。贝耶勒在 Oskar Schloss 的书店工作不久,书店主人 Oskar 便去世了,贝耶勒盘下书店,开始自己经营。他把堆积如山的书清空,站在书店中间,回想美术馆展厅的模样,进行改造和复制,从日本木版画到青年艺术家的现代派画作,一个又一个的小型展览在这个小小的书店里拉开帷幕。巴塞尔城里的艺术爱好者渐渐都知道了这个小众而又有趣的所在,贝耶勒也开始展露出他在艺术品上的非凡眼光。
Oskar Schloss 的书店如今已无迹可寻,不过我却偶遇了另一家别致的书店。白墙红框架上绿色的窗户让书店的外观看起来有种童话的幽默感,进入里面,砖红色的菱格纹地板和书柜搭配薄荷绿的墙壁也让人眼前一亮,硕大的石膏像安静地陈列在书柜上,肃穆又典雅。我脑子里想象着当年贝耶勒穿着西装三件套,神情严肃地站在空荡的书店里,一点一点调整画框位置的场景。那个书店里,孕育着后来贝耶勒基金会美术馆的雏形,那是一种机敏的天赋与坚定的勇气交杂而成的混合物,像一个宇宙在快要诞生时酝酿着的大爆炸。
贝耶勒基金会美术馆坐落在巴塞尔近郊里恩的一个私人公园内,被广袤的玉米地以及树林所环绕,素色的主体建筑隐士一般掩藏在无边际的鲜绿色中。如果不是有心寻访,经过的人们很难想象,那里面竟然收藏着如此之多的现当代艺术珍品。
素色的主体建筑隐士 一般掩藏在无边际的鲜绿色中。
1982 年,贝耶勒与妻子海蒂一同创办了贝耶勒基金会,任命当代著名建筑师伦佐·皮亚诺作为美术馆的总设计师。美术馆落成后,贝耶勒夫妇将他们几十年来收藏的近200 件作品放入馆内,作为私人藏品的展览。自1997 年向公众开放以来,这座博物馆就成了一座地标性的建筑。
我去的那天下午,游人不多,长方形的展室十分清净。我绕到了那间藏有莫奈的三联张《睡莲》的展厅,洁净的墙面上,深浅交错的蓝色映入眼帘,使人仿佛置身于莫奈当时所处的那个夏日午后。为了呼应睡莲的主题,设计师在美术馆的南面特意造了一个人工池,池底还安装了小型扩音器,音浪带动水波,在水面形成一个个圆形波纹,呼应着画作中的睡莲。
人生应当有很多个下午是在美术馆度过的。当身处午后三点左右的贝耶勒基金会美术馆里时,你会更加确信这一点。多层透明玻璃组合而成的屋顶使得这座美术馆拥有了媲美自然环境的漫射光线,简洁流畅的室内线条不会给视觉造成过多的负担,而素净的白墙在阳光的浸润下还呈现出一种令人放松的沉静。这种沉静让远道而来的人们得以暂时放下一切负担,将一下午的注意力都放在墙上那些迷人的画作上。在贝耶勒基金会美术馆中,人是以目光存在的,它时而漫游在被自然光线抚摩的油彩里,时而又飘到了窗外那被睡莲叶铺满的水池边,时而漫无焦点,沉浸到更为深沉的思绪中去了。一切都是散漫的,是轻的,只有画作是重的,墨迹一样砸在工整的白色上,砸在这一天的记忆之中。
《麦田与矢车菊》梵高 1890年
作为这座现代艺术博物馆的创始人,恩斯特·贝耶勒生前也时常如同来往的游客一样将一整个下午“浪费”在这里。他喜欢独自一人徘徊在空旷而明亮的展厅之中,偶尔在某幅已经无比熟悉的画作前停下脚步,驻足观看,脸上带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仿佛身在此处,又仿佛不在。
从贝耶勒基金会美术馆出来时,天色已近黄昏,远处的田野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绯色,大片模糊的色彩让人想起印象派的画作。不远处有个在田间小道上驻足的老人,他抬着头,目光望向远方,像在欣赏一幅画一样欣赏着晚霞。这时候的我,只想回到之前路过的莱茵河边的小酒馆喝上一杯了。
撰文 / 孔孔
摄影 / 韩硕
编辑 / 覃米呀
插画 / AoWo_嗷呜
微信编辑 / 万桑何